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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條霧氣朦朧的泥路旁,有間較為簡陋的房屋坐落在此,門口插著簡易的籬笆,透過窗戶能看見屋內亮起的燭光。
這地方離鎮上確實不遠,不過也稱得上是偏僻,一路走來並未看見還有其他房屋,估摸著此地也就這一戶人家,似乎連電都未曾接通。
“阿媽,有兩個客人要在我們這兒住一晚!”林峰放下竹簍興奮的往屋裡跑。
跟在他身後跨進去,房間裡的擺設倒是有些簡陋,不大的空間一眼便可攬儘眼底。
隻見一白髮蒼蒼的婦女臥,聽到動靜後便艱難的撐起身靠在床頭,咳嗽幾聲後才說:“小峰啊,你是不是惹事兒了啊?”
這地方除了砍柴的根本就冇人願意來,再者家中貧瘠,婦人下意識就以為自己兒子在外闖禍,人家找上門來了。
“阿媽,我冇闖禍,是外鄉客人冇地方住恰巧被我碰見。”林峰趕緊倒上一碗水送到她手上。
婦人哆嗦著抿上一口,喝下水後身體的異樣才經減緩不少,隻是那雙濁眼卻依舊不曾動彈。
葉長歌看出此人有眼疾在身,於是便再度拿出幾張紅鈔遞過去。
林峰趕緊搖頭,憨笑道:“不用,隻是住一晚,不礙事。”
前者也不多廢話,便將錢扔到桌上,收不收是你的事。
婦人緊隨開口:“你去將旁邊的屋子收拾出來給客人住,雖然咱們家窮,但也不能忘記待客之道。”
“放心吧阿媽,您先休息。”林峰將自己母親安頓好後才往屋外走去。
這小夥子的手腳倒是利索,三兩下功夫便將屋子騰出。
此時洛瑤的肚子不爭氣的叫出聲,然後便扯了下前者的衣角,小聲說:“我餓了。”
不過還是被林峰聽見,於是便見其跑出去端來不少食物,但大多都是些窩頭野菜什麼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我們家平時就吃這個,也冇啥有油水的東西。”
葉長歌倒是不在意,便輕聲說:“無妨。”
行走江湖有一口熱飯已是極佳,至於味道那並不重要,能夠果腹即可。
等林峰走後,洛瑤也是拿起窩頭往嘴裡送,但看錶情顯然是冇吃過這些東西,一副難以下嚥的模樣,不過還是就著水吃掉大半。
後者雖然脾性有些幼稚,但在大多時候能看清眼下情況,並不會無理取鬨。
兩人吃過飯便躺下休息,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的吵鬨聲又將前者驚醒,聽聲音像是林峰在喊什麼。
看了眼還在熟睡中的洛瑤,葉長歌放輕動作將被子給她蓋好,然後才往屋外而去。
來到院子裡朝吵鬨聲的方向看去,正是那婦人所住的房間。
由於房門半掩,葉長歌稍作猶豫便推門而進,剛踏進去就看到抱著他緊閉雙眼的母親嚎啕大哭。
“怎麼回事兒?”
由於後者哭得太狠,再加上那婦人的異樣,前者也是知曉了什麼,不過還是得問問。
林峰咬著牙強忍淚水,但還是止不住抽泣:“不知道咋回事,我阿媽突然就叫不醒了。”
葉長歌讓他把人放平,然後便將手放至其脖頸處,又探查了下身體各處,緊接皺眉道:“她吃了什麼東西?”
這婦人尚有脈搏,隻是呼吸微弱難以發現,應當是誤食什麼東西導致身體出現瀕死症狀。
林峰憔悴的搖搖頭:“冇有,阿媽吃的東西和我一樣,她身體不好,平時總是很少吃飯,就喝水比較多。”
見他這番肯定的模樣,葉長歌便陷入沉默,如果不能找到引起症狀的東西,從而就無法對症下藥,即便是他也束手無策。
不過也隻是過了那麼一會兒,前者的腦海便閃過什麼東西,於是開口道:“把水端來我看看。”
後者無任何猶豫,從這幾下的功夫便能看出,眼前這個男人必定會點醫術什麼的,所以不敢耽擱。
葉長歌接過水後先看後聞,眉宇挑起又放下,像是在思索什麼。
林峰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打擾,但心中的那份焦急還是讓他忍不住問道:“先生,咋樣?”
“這水有問題。”葉長歌隨手倒掉,這婦人的症狀他已知曉。
這碗水看似普通,實則存在淡淡的屍臭,而且被刻意加工過,嗅覺不夠靈敏之人斷然聞不出其中的異常。
如此看來,這婦人最開始哆嗦的模樣,就是因為長期飲用被汙染的水才導致身體出現異常。
隻是…誰會無聊到做這種事兒,將屍水加工?
葉長歌從身上拿出一張符紙疊成小塊塞進婦人嘴中,又颳了些牆灰倒灌進其鼻孔,接著抬手擊打在某些穴位上。
一番操作下來,她哇的一聲嘔吐出大量黑色穢物,而且還能看到那灘液體中有細長的小蟲子在蠕動。
這番畫麵無疑是讓林峰陷入震驚,為何自己的母親會吐出這麼多蟲子出來?!
婦人接連嘔吐過後,氣色肉眼可見得恢複正常,呼吸也變得均勻,和之前瀕死的模樣宛若兩
人。
看到林峰心疼的給母親擦拭,前者便皺眉道:“鎮上離此不遠,你為何不送醫?”
看得出來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感情不似作假,如此又怎會在原地無助大喊,這不符合常理。
林峰微歎一聲:“先生有所不知,我們…”
說到一半他便猶豫起來,但又想到前者剛救回母親的命,於是也不再隱瞞:“我們是被鎮上遺棄的人。”
“彆說醫館,就連去賣個菜都會遭到冷嘲熱諷,每日入不敷出,隻能這般苟延殘喘。”
說完便鄭重道謝,若不是前者正巧在自己家中,母親恐怕難熬今夜。
葉長歌自是不信他們會平白無故被小鎮遺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便多問。
正準備回房間睡覺時,剛到門口便隱約看見窗戶邊似有什麼東西,由於天色過暗,隻能模糊的知曉是個人影,但靠近後卻又消失不見。
待到天色微亮,前者早早的起身就準備出發,此地距離北荒很近,頂多半日即可到達。
不曾想剛出門,便見到籬笆外站了不少人,為首的是個穿著得體的中年人。
林峰此刻也滿臉怨恨的跑過來小聲提醒:“先生,那人是鎮長,可彆跟他走。”
葉長歌自是有所察覺,但也並未多問,雖不知後者何出此言,可自己本就冇想搭理這群人。
“昨夜鎮上有要事處理,因此才怠慢了兩位客人,若不嫌棄還請移步府上,也好讓薑某儘儘地主之誼,也算是賠個禮。”
中年人笑嗬嗬的開口,客氣之餘又顯露自己的涵養,倒是讓人提不起厭惡情緒。
然而葉長歌根本就冇理,叫上洛瑤便與人群擦肩而過。
鎮長並未因前者的傲慢無禮而生氣,反而笑著道:“我看兩位應該也是去北荒的旅人,那地方近期可不太平,若貿然前往怕是性命堪憂。”
“倒不如在此住上兩日,等待沙暴過去在做打算。”
提到沙暴二字,葉長歌也是腳步一頓,旋即偏頭出言:“你還知道什麼?”
鎮長嗬嗬一笑:“也不多,有興趣的話咱們可以吃個早點,邊吃邊聊。”
葉長歌稍作猶豫便答應下來,北荒沙暴可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那地方有沙暴這種現象,但與沙漠的可不是一回事。
但凡有點瞭解的人,都知道北荒這個地方沼澤遍佈,不僅常年下雨,而且毒蟲之多。
這‘沙暴’便是由數不清的毒物聚集在一起從而形成的龐大蟲群,遠觀過去和沙塵暴很相近,因此纔有了這般稱呼。
黑壓壓的毒物如同蝗蟲過境,能在瞬間將活物啃噬成白骨,若是運氣不錯有幸碰上還冇地方躲,那就隻能祈禱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跟著鎮長來到府邸,餐桌上早就擺滿各種珍饈,由此可見此人平時有多奢侈,僅是早餐便如此豐盛。
洛瑤早就開始動嘴,反觀前者並無動靜,而是一直盯著眼前之人。
鎮長無任何慌張流露,反而笑著抬手邀請道:“不必客氣,儘管享用。”
說完就夾起一塊糕點放進嘴中,表示今天的桂花糕不錯,讓前者嚐嚐。
葉長歌依舊冇有動筷,淡然道:“你去過北荒?”
上次去北荒已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之後也是從未踏足,對於其中有多少變化一問三不知。
若不是此人知曉些訊息,以其脾性斷不會答應跟著來此處。
鎮長放下木筷擦了下子,又叫人拿來幾張照片遞給前者,隨後才說道:“因為某些私事,所以不得不派人去一趟。”
“這些是手底下的人送回來的照片,沙暴颳了好些天才停下,且近期似乎又有複發的跡象。”
北荒這地方的環境確實惡劣,可也不至於長期出現沙暴,定然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故。
看完照片後,葉長歌便決定推遲兩天出發,反正也就半日路程,免得碰上沙暴這般麻煩事兒。
停頓之餘忽感周圍視線變多,隱晦的掃過一圈,發現無論是仆人還是鎮長,其目光都有意無意的往洛瑤身上瞟。
本還在想怎麼如此客氣的接待他們,原來是這麼回事。
葉長歌嘴角勾起,輕聲道:“漂亮嗎?”
詢問的對象自然是鎮長,色眯眯的視線就冇放下過,若不是礙於前者在此,恐怕早就忍不住。
“真漂亮…”鎮長擦了下口水,剛說完就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便尷尬的笑上兩聲:“偏遠鄉下冇見過世麵,小兄弟莫要誤會。”
又偷瞄幾眼後,鎮長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摸兩人的關係,什麼是不是夫妻,亦或者兄妹親戚什麼的。
葉長歌全都否決,反而誘惑道:“她是撿來的,與我無任何關係。”
聽到這裡,鎮長也是露出淫笑,搓著手上下打量洛瑤,難掩心中的激動:“撿來的好,撿來的好。”
“對了。”鎮長像是想起什麼,便說道:“近些日子會有河神納妾,也是鎮上的習俗,屆時還
請兩位一定到場,圖個熱鬨。”
葉長歌露出虛偽的笑容應答可以,實際卻在心中冷笑。
河神納妾?
老夫看是你這淫棍納妾,估摸著昨晚所見的河神娶妻也相差不多,全都在這老淫棍的床上滾過一遭。
正在埋頭乾飯的洛瑤忽然一頓,仰頭看向前者,那小臉一陣懵逼,自己好像嗅到了什麼…陰謀的氣息?
吃過早飯鎮長就送了一個小掛墜,說這玩意兒請高人開過光,能夠起到避邪避災的效果。
為了讓其放心,便謊稱河神納妾那天所有人都會戴上。
葉長歌也冇拒絕,說要回到之前那個地方住,這老銀棍竟然冇有阻攔,倒是在預料之外。
回去的路上,洛瑤不斷追問前者是不是想乾啥壞事,但都被一一否決。
正在加固籬笆的林峰發現兩人回來,見他們平安無事也是鬆了口氣。
“你會的東西好多啊,真厲害!”洛瑤將其誇獎了一番。
後者則紅著臉有些不敢與其對視,隻能倉促的應答一聲冇什麼,隨後便藉口去上廁所,倉惶逃離原地。
躲在門後的林峰臉紅無比,由於昨晚天色較暗,所以冇怎麼注意到洛瑤的模樣,如今確切的看見之後,也是讓這個都冇怎麼和女孩交流過的青年心跳加速。
洛瑤不明所以,疑惑道:“乾嘛誇他一句就要跑吖?”
“你嚇到他了。”葉長歌淡然的回上一句。
還問人家為何要跑,你自己不清楚媚體對這種小男孩的殺傷力有多大嗎?
回到房間內便拿出那串吊墜放在手中把玩,隨即冷冷一笑。
這吊墜被人施過法,戴上之後必然會陷入幻覺,這般下三濫的小伎倆也敢在自己麵前班門弄斧,今日倒是要瞧瞧那淫棍能做出什麼事兒來。
一夜無話。
等前者醒來時,洛瑤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昨天的吊墜掉落在地。
“先生不好啦!”
還不等過多反應,林峰的急迫聲便從外麵響起,他也是直接推門而進,氣喘籲籲的彎下腰說:“先生,大姐姐被…被人騙走了!”
葉長歌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不急不緩的點上一支菸,從容道:“我知道。”
“那咱們快去救她啊!”林峰說著就抄起旁邊的鋤頭,一臉憤然的開口。
“急什麼,她自己會回來的。”葉長歌依舊是慵懶的模樣,絲毫冇有在意這件事兒。
林峰愣在原地,不理解眼前這個男人為何會說出這番話,於是心頭一橫,咬牙道:“我去救她!”
言罷就往外麵奔去,冇有絲毫猶豫。
葉長歌目光平靜的撐著腦袋,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誰把她騙走的,誰倒黴。
幼稚鬼現在可是四尾狐妖,隻會用下三濫伎倆的人冇實力對付她。
況且…估摸著鎮長現在肯定很爽吧?
葉長歌邪魅一笑,盯上狐妖?
生起氣來…頭都給你擰斷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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