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四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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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裡的李君昊,自然不知道殿外的二人之間的對話,而是繼續不動聲色的翻閱桌案上的奏摺。

他現在已經十八歲了,被立為太子也已經十幾年了,每日裡必做的事情就是翻閱父皇批閱過的奏摺,瞭解關鍵的大事,以及明白父皇對待這些事情的態度。

這裡麵可學的可就太多了,也是國子監那些先生們無法教給自己的,所以他每日裡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研究這些奏摺,可是今日卻根本無法看進去,更無法去思考。

雖然他已經安排了人過去暗中觀察,儘量避免出現顧尋薇所說的那些事情,但是心裡其實已經在嘲笑自己。

怎麼就會信了那個婦人的胡言亂語,說是夢中所見,這樣的事情那些後宅婦人相信也就算了,自己究竟是抽了什麼風?

想完這些,他又想起顧尋薇跟自己說起此事的情形,彼時,她一臉的認真,根本不似作偽,還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那裡麵竟然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或許就是那一絲憐憫的神情被自己捕捉到了,心裡竟然有了一絲溫暖,這纔將她的話信以為真了吧。

“小福子,進來。”他揚聲說完,小福子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殿下,有何吩咐?”小福子小心翼翼的詢問。

“桑首領剛纔說起,京城忘語樓給其他的香鋪下了戰書,後日要舉辦一場試香大賽,你和桑首領一起想辦法,讓本宮出宮一趟。”李君昊想了想,還是決定要親自看看這場由忘語樓主辦的試香大賽。

“是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小福子躬身退下,心裡卻很是納罕,今日的太子怎麼還告訴自己出宮去做什麼,以往他可都是冷冷的說道,“本宮要出宮,你們去安排一下。”

何時需要跟自己一個奴才說這些事情了,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今日的殿下確實是有些奇怪。

李君昊吩咐完小福子,依舊看不進去那些奏摺,他惱怒的將手中的一本奏摺放了回去,這才站起身準備活動活動。

卻在此時,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四月初九?怎麼會是四月初九,顧尋薇上次見麵時提到的,襄陽城的河堤決口正是四月初九的夜裡,若此事是真的,那麼他們的用心真的可惡。

他眼中的神色瞬間變得淩厲起來,這個時間顧尋薇肯定不知道有什麼不妥,所以她的話還是讓李君昊的心裡更加的重視了幾分——再派一千人過去襄陽城,不,他要親自過去坐鎮……

顧尋薇接到錢氏遞過來的銀票時,已經是第二日的申時末。

錢氏雖然已經將銀票遞出去,但是目光卻一直死死地盯著,心中實在是心疼的不行。

她這麼多年省吃儉用,再加上兩個女兒出嫁的聘禮,這才湊出了這麼點兒家當,可是不能就這麼打了水漂啊。

“薇兒啊,母親已經將能拿的都拿出來了,你可一定要贏了比賽啊。”錢氏不放心的叮囑道。

顧尋薇看了看手中的銀票,這才皺眉問道,“母親,怎麼隻有這些?七百兩?這不夠啊,我預定的香料馬上就會送到,這隻夠付一半的款,如何是好?”

“這,這已經是所有的了,因為時間倉促,所以人家價格給得都太低,這還是找了你姐的一個熟人,當在當鋪裡的,雖然價錢也差不多,但是好在日後有錢了可以再贖回來,慢慢尋找買家。”錢氏為難的解釋。

沉香在一旁插嘴道,“夫人,少夫人已經將嫁妝裡值錢些的都變賣了,您現在還在顧慮這些,若是大賽咱們輸了,可就什麼都冇有了。”

錢氏聽了心下也是著急,“這,這可怎麼辦,薇兒,還……還差多少?”

顧尋薇冇有開口,目光隻定定地看著手中握得銀票,沉香看到她的樣子,便開口替顧尋薇回答道,“至少還要有五百兩才行,要不然就隻能退掉一些香料了。”

錢氏焦急的猶如在熱鍋上的螞蟻,若是不能贏得大賽,那他們又哪裡來的錢去將宅子和鋪子贖回來?

於是她又急匆匆的去榮德院,找來謝老爺和謝承安商量對策,就連忘記找顧尋薇要回新宅子的房契的事情也冇有想起來。

二人聽後,臉色都不太好看。

“找了一個商戶女進門,結果卻將咱們自己的家當都貼了進去,錢氏,你管了一手好家。”謝老爺率先出口,滿是抱怨的語氣。

“老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更何況當初決定這樣做的時候,您也是點了頭的啊。”錢氏這幾日受到的委屈實在是太多了,聽到謝老爺的話,便不由得分辯了幾句。

謝老爺立刻便瞪向了錢氏,正要發作,便聽到謝承安的聲音響起來,“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如此了,現在也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我現在外麵打點也需要銀子,要不就把剩下的那個鋪子也當了吧,這樣我們手中還能夠有點兒餘錢。”

“這……萬一要是輸了可怎麼辦?”錢氏自然也是想過這個辦法的,但是她魄力還是不夠,不敢如此孤注一擲。

“現在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我聽說顧尋薇已經將嫁妝裡之前的東西都變賣了,這次的事情在京城裡也鬨得沸沸揚揚,以前他們就都傳謝府用了她的銀子,現在我們若是這樣扯後腿,恐怕也是不太好看的。”謝承安頭痛的說。

京城裡就是有那些吃飽了冇事做的人,天天去茶館、酒肆傳播這些大宅門裡的訊息,有些還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人不信都難。

何況,喬遷宴更是顧尋薇拿了銀票過來救場,當時可是有不少的人都看到了。

他現在又是這樣的關鍵時刻,正是積攢口碑的時候,怎麼著都應該站在顧尋薇的身後給予支援的。

“哎,你們呀……”謝老爺看到他們母子二人的神情,搖頭歎息,好好的做學問不好嗎?非要去籌謀這些東西,他身為一個讀書人,自然是不屑為伍的,於是後麵的話他冇有再說,隻是搖著頭離開了榮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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