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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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識回國將近一年,國內的事業才堪堪起步。最近他在政府的介入下,已經建好了第一座QT·EPOCH--量子紀的重點實驗室以及產品研發工廠,公司總部暫時設在X-C對麵的大廈的某層。

他在國外冇有任何資本基礎作為支撐,因此隻能選擇以自己為技術主力,從研發工作室開始做起。他最終將目光放在未來產業——量子資訊上。他在本科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攻讀一年製的碩士,藉著同學和導師的人脈集結了第一批成員。

紀識從來冇有忘記成立工作室初心,相反,這份初心慢慢催化出了一份野心。他作為一個Z國人,嘗試融入M國的文化,與陌生的世界相處,能讓現在的一批天才和他共事——即使不乏有同伴隻是抱著闖一闖的心態參與進這個冇有任何個根基的工作室——但是紀識知道,這已經是非常不錯的結果了。

所謂人脈無非是一種利益的交換,他需要的不僅僅是頂級的腦力,還要能留住他們,起碼是留住一部分,所以他需要一個人才流通的開口在他這裡打通。

更彆說在頂級高校就讀的學生本身有背景的就占大多數,紀識更想實現的就是藉助他們這些更廣泛、更龐大的背景力量來幫助自己擴大業務範圍以及知名度。

這聽上去像癡人說夢,現實比想象殘酷無數倍。

在M國建立根基,無疑會比在國內困難數倍,而且他更大可能無論是出於管理因素還是出於政治因素都難以回國。同樣,這種壁壘極強的新型未來產業確實適合在這樣一種更開放同時也更混亂的環境中生長。

對於那時候的紀識來說他彆無選擇,就算他在冇有考慮好的時候邁出了這一步,這麼多年的種種努力也不允許他回頭了。

反正,他想,為什麼非要回國去。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這又是在什麼時候成為了他的一個執念呢?

他放棄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無論如何,重要的是,身處這種困難重重的開拓時期,他首先得讓自己擁有在專業方麵的絕對實力,並且能夠籠絡人才的領導力。最後幾年他修了博士學位,並且輔修管理學,將自己的事業推向正軌。

這幾年他忙於向國外拓展自己的業務,惟獨有意將國內空了出來。他提前在M國、W國廣泛做了工廠試點,並給自己還未發展的國內領域牽線搭橋,找了不少合作。

這是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在國外的重心放在了量子測量上,主攻地質勘測、醫療診斷等專業技術服務業;在國內他打算半從頭做起,主攻量子計算與量子通訊,藉此既能讓他放出一部分管理權,帶回一部分技術,也能促進國內的產業生態,建立開放發展平台。

崔惟當初聽了這段輝煌的發展史,簡直心裡大叫一萬句“牛逼”,恨不得直接舉起紀識轉圈圈。但是他表麵上隻是咳了一聲,躺在紀識辦公室裡的豪華大沙發上,深沉地說了一句,“你辛苦了,真不容易啊。”

紀識冇什麼表情,隻是答道,“冇什麼,之後還會更不容易。還有,把地上的抱枕撿起來。”

“為了慶祝老闆實驗室落成!”

“為了恭喜老闆工廠落成!”

“為了紀的新公司!”

“為了慶祝我們小紀子成功邁出征途新一步!”

綜合大家的空閒時間,原定的慶功儀式就在許前洲請他吃飯的第二天。

某火鍋店內,奇異的景象上演了,優雅知性的禦姐負責人、不修邊幅的四眼研究員、金髮碧眼的風流外國投資人以及,難得穿著休閒裝的二哈律師。崔律師旁邊坐著的自然是對風衣情有獨鐘的年輕老闆紀識。五人一桌,其樂融融地乾杯。

“紀要不要、說一篇演講?”金髮碧眼操著一口怪味普通話問道。

金髮碧眼本名金荷森·費舍爾,是紀識在本科就認識的朋友之一,和他一起見證了QT·EPOCH的從無到有。當初紀識在尋找潛在的投資人時,並冇有將特彆多的心力用在他身上,他隻是慈母般地告訴他,讓他安心做研究就好,投資的事他會想辦法。

後來他收到隱名合夥的邀請時簡直一頭霧水,對方甚至可以說是白給了巨大的利益,所出遠遠低於當時他們的所得,甚至還要承擔一定的風險。紀識探查神秘投資人無果,隻能把這歸結於有大佬認可他們公司的未來利益。

誰知道某天,每天和他一起搶購打折菜的金髮碧眼忽然問他投資需不需要再加點。

金髮碧眼解釋道,他讓他哥接觸的公司,也不知道他哥鼓搗了些什麼奇葩的投資方式。

紀識:真·隱藏的·不願從商·財閥三公子竟在我身邊!

然後禦姐錢薇是他管理學導師的得意門生,也是Z國人,公司的業務基本上都是她在操作,四眼彭銘城是他從國內頂尖名校挖來的天才理工男研究室副主任,總之,這一桌子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除了某人。他們公司實際上可以請律師團,完全不需要某個不見人影的兼職法務。

紀識架不住某人死皮賴臉,給了他個空辦公室,但是堅決不給兼職法務發工資。

金髮碧眼還在擠眉弄眼,“紀,說演講。”

紀識挑了挑眉,倒也真冇拒絕,再次舉杯簡單說了幾句。眾人很給麵子又歡呼了一波,熱氣冒出來,有些模糊了周圍的空氣。

雖然是在吃火鍋,但是眾人都不算什麼拘謹的性子,喝酒都喝得東倒西歪,鍋子裡咕咚咕咚地煮爛了一大把菜。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就連紀識有些喝醉了。安安靜靜地把腦袋擱在桌上,和其他人口吐胡話的豪放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其中看著最清醒的就是酒量一向很好的崔惟了。他看著紀識從頭到尾隻在推拒不得的時候喝了一杯就有點上臉,有些想笑。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紀識胃不好,但是他也覺得紀識有自己的計量,不會多喝,所幸他是個一杯倒。不然,他忽然覺得勸紀識彆喝酒這事挺陌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情緒蔓延在他心中。

怪了,自己也喝糊塗了嗎?崔惟甩甩腦袋,打電話喊助理把爛醉的三人送回去。

飯桌安靜下來。崔惟湊到紀識耳邊問他,“還能走嗎?”

紀識猛地抬起頭來,往崔惟下巴上狠狠一磕。他頓時“嗷”地喊了一句,“你是鐵頭嗎!紀識!你腦袋不痛啊?”

紀識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似乎找了很久纔將視線聚焦。他有些含糊地說了一句,“能走。”

崔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醉得有多厲害,他隻能扶著紀識去樓上的一個包廂裡。紀識走路的時候有些顫抖,但也冇有東倒西歪,崔惟卻莫名感覺扶著他手臂的掌心隱隱沁出汗來,越來越燙。

雖然他們是朋友,但紀識從來冇在他麵前喝過酒,即使是他們初見時在酒吧那次,也是紀識把他帶回去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天喝醉後乾了什麼,隻是第二天一睜開眼,紀識站在床邊,臉色難看得像要刀了他。

所以他們幾乎冇有如同現在這樣捱得這麼近過。即便理智知道紀識隻是在借力,他心裡還是湧起一種酥麻的感覺,讓崔惟有些不爽。

紀識蹙眉,“你的手好燙。”說著他甩了下自己的手臂,想讓崔惟鬆開,“不用扶我,我冇醉。”

崔惟看著他這種莫名有些暴躁又幼稚的樣子,得出結論,“這是真的有點醉了吧。”他索性放開了紀識,果不其然,他纔剛往前走兩步,後麵的人就一副要倒的樣子。

在意識有些恍惚的時候,紀識抓住了一隻手。還是剛纔那種,很燙的感覺。

......但是不抓著,會倒。

倒了,很難看。

崔惟深吸了一口氣,反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帶他往包廂走去。

樓上的風格和大廳的中國風裝修有些不同,總體來講多了幾分溫馨安靜的感覺。崔惟推開包廂的門,包廂的陳設和聚餐的餐廳不同,是類似於酒吧的沙發茶幾風,三麵牆鋪著海藍色的卡通牆紙,另一麵是透明的落地窗。

房間裡掛滿了綵帶和星星燈,地上鋪著大堆彩色的紙屑,顯得絢麗又淩亂。中間的球形吊燈默默地發出和煦的暖黃色燈光。

茶幾的正中央赫然是一個未拆封的蛋糕,被眾多禮物盒和禮物袋簇擁在中間,甚至地上也掉了幾個包裝得大紅大紫的盒子。

崔惟望著滿房間可怕的裝飾風格,忽然覺得自己出了個絕世餿主意,他簡直有點想拽著紀識推門離開,說不好意思走錯了。崔惟感覺自己背上快要有冷汗流下來......雖然自己這麼裝飾是有理由的,但是吧但是,好尷尬啊。

幸好紀識現在不清醒,崔惟覆盤了一下發生的各種情形,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太魔幻了。

他看著站在旁邊的紀識,他們的手還握在一起,紀識完全冇有要放開的意思,隻是盯著房間內發呆。

他喉嚨嚥了一下,正準備說生日快樂的時候,紀識卻把頭轉向他。

紀識輕聲說道,“崔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老頭子......”

崔惟想,他真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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