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獨獨不會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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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纓頓了下,心中的悔意更甚,她抽噎道:“父皇,若不是我將事情瞞了下來,您也不會和母後分離十年……”

建熙帝思念孝敏皇後誰都看在眼裡,滿朝文武無不動容。

建熙帝歎了口氣,感慨道:“話雖是如此,但若不是這一遭,想必朕還不能狠下心來答應你母後……”

趙纓從建熙帝懷裡抬起頭來,睜著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建熙帝。

建熙帝解釋道:“等你哥哥將你母後接回來,咱們一家四口就團圓了。”

趙纓心尖一顫。

一家四口……

一旁的上官澍也被這四個字驚了下,心道這建熙帝真是對孝敏皇後用情至深,真要為了孝敏皇後荒廢六宮。

不得不說,孝敏皇後好手段啊……

上官澍忍不住看了眼趙纓,融融的日光下,女子嬌豔的臉龐白裡透紅,鴉羽般的睫輕輕顫動,上麵還掛著未乾的淚珠,一雙水眸紅通通的,比起往日的華貴端莊,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憨。

真真是要將他的魂勾去了……

上官澍強迫自己側過頭,唇角勾起一抹冷嘲似的笑。

趙纓會對建熙帝這般,對太子這般,對……魏複這般,因為那是她心中至親至信之人,但不會對他這般撒嬌賣乖。

以前不會,今後……更是不會了。

趙纓心中的鬱結因“一家四口”四個字倏然解開,她破涕為笑,似又想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委實失了體麵,她羞赧地低下頭,應承道:“好!等母後回來,我們一家四口就團圓了!”

父女倆講話都說開了,麵上都輕鬆了幾分,建熙帝思及趙纓的身子,開口讓她回去休息。

趙纓想將粵兒帶走,然而建熙帝還想留上官清粵幾日解悶,趙纓隻能自己走了。

上官澍見父女倆聊完了,上前,將趙纓橫抱起來。

趙纓愣了晌,本不願讓他抱,但又想到自己的膝蓋跪了一夜,是斷斷回不去國公府了,她也不願意在建熙帝麵前跟他鬨起來,哼,她就把他當馬騎了!

上官澍抱得極穩,手觸及到趙纓浸冷的身子,他臂彎一僵,緊接著將趙纓往懷裡收了收,像抱嬰孩一般。

趙纓剛一觸及到男人身上泄出的溫熱氣息,身心舒暢,忍不住貼過去暖一暖,可是……他並非她可以取暖之人。

他的溫暖,還是留給懷安吧。

她不需要。

趙纓將凍僵的手蜷縮到了自己懷裡,像隻蝦米一般。

上官澍見狀,心中一痛,忙不迭向建熙帝告退,“陛下,若無事,臣攜公主離開了。”

建熙帝擺了擺手,“去吧……”

上官澍抱著趙纓轉過身,加急了腳步,幾乎要跑起來。

幸虧馬車停的近,裡麵早已燃好了碳爐。

爐上還熱著一口小盅。

上官澍將趙纓抱上馬車,連忙將她身上冷透了的大氅脫下,“纓兒,你受苦了。”

上官澍習慣性地想將她抱進懷裡取暖,可是卻被趙纓輕輕推開。

趙纓見他的手朝她伸過來,下意識一躲,眼底劃過細微的懼色……

“你……你莫要過來了,這樣便好……”

那晚上官澍的瘋狂仍曆曆在目,現下與他獨處,趙纓忍不住驚懼害怕。

趙纓的神色一一落進了上官澍的眼裡,上官澍眉心緊蹙,冇說什麼,隻是將爐上的小盅取下,拿了碗勺,盛了一碗燕窩粥,送到趙纓麵前,低聲道:“跪了一晚定是餓了,先喝完熱粥吧!”

趙纓盯著眼前這碗粥,眼底猝然盈上一層水光,半晌後,她抿了抿唇,才沉默地接了過來。

凍僵的指尖剛回暖,握著勺柄還在發顫。

熱粥入腹,一股熱氣竄入四肢百骸,僵冷的身子驟然舒坦了起來。

心,卻酸了。

她的潤郎……對她真的很好。

好到無可指摘。

他會在她生辰宴結束後,回到乾園,親手為她煮上一碗長壽麪,會在她親了他之後,眼睛亮如星河……

他會在多日操練軍士,累得眼皮都掀不開之時,為她一句想看臘梅,徹夜騎馬離京給她摘上一朵,天明破曉前,放在她的枕邊,讓她睜眼便能看見。

他不信神佛,卻會在她臨盆之期將至之時,叩便京城的諸神列佛,將平安符掛滿她的產床前。

成婚之初,她每次傷寒,難受得鬨了脾氣,都是他將她揹著抱著,像哄嬰孩一樣,跟她說話逗趣。

往日種種,甚至有時候她會生了一種錯覺,她的潤郎和那個要奪她趙家江山的逆賊是不是兩個人,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譬如此刻,她又起了這種自欺欺人的念想。

萬千的甜蜜在謊言麵前,都成了蝕骨之毒。

她真不該。

耳邊,傳來上官澍低啞的聲音,“你不必怕我……我上次也是被氣得緊了,今後……定是不會那般待你……”

男人的聲音裡帶著歉疚。

“我……”上官澍猶豫了半天,才說出口,“我也不知怎的,一聽到你提起你那表哥,我就控製不住自己……”

趙纓真的是餓了,一碗燕窩粥很快見了底,上官澍見狀給她添上,可是小盅裡就剩了些底。

上官澍尷尬地看了趙纓一眼,趙纓尷尬一笑,上官澍見狀也笑了。

二人倒是少了些一直以來的劍拔弩張。

“回家再吃吧!”

趙纓點了點頭。

她看向上官澍,繼續剛纔的話題,一本正經道:“真是巧了,我表哥私下裡也跟我說過,看不慣你平日清冷儒雅的樣子,說你一個五大三粗的武官,裝什麼文雅?”

上官澍聞言愣了半晌,緊接著眉間擠成了個川字。

他淡聲問,“他還跟你說我什麼了?”

趙纓認真想了想,如實道:“他還說,他用男子的角度來看,看得出你心裡有我……你喜歡我。”

趙纓說完自嘲一笑,躲開了上官澍的目光,“看來,他看錯了。”

上官澍心臟轟然一擊,被這幾個字。

喜歡?

何謂喜歡呢?

往日,他冇少用這兩個字來騙趙纓。

可是到如今,他也不覺得他對趙纓的感覺是喜歡。

憐惜?愧疚?**?

獨獨不會是喜歡!

腦海裡始終有個聲音清晰地告訴他,他心悅的女子是懷安。

可是為何,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就空落落的……

不僅空了,還隱藏著一種恐懼……

他在恐懼什麼?

事到如今,他還能恐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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