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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她方得知,原來,那碟芙蓉糕是上官澍送的啊。
嚐遍了京城所有的店鋪?
怪不得成婚後,每次她吃芙蓉糕,他從不碰,約莫是當初試吃吃傷了……
上官澍竟暗戀過她?
嗬……
這番說辭,虛幻得像夢境一般。
她這是在夢裡吧?
要不然上官澍為何會躺在她的寢殿,她是絕對不會讓他進她的光明殿的!
不對……她好像忘了些事情……
上官澍受傷了……
傷得很重。
對,他受傷了,所以老國公才哭的那般傷心,她認出了那個老頭,那是鎮國公,是她的公公來著,他也很討厭,他說她的粵兒是魔童……
粵兒呢?
她的粵兒呢?
她的粵兒在山上,她已經派人接她去了,就差她和祁佑了……
嗯?差她們做什麼?
一個念頭如巨石般砸向了她,將她遊離的靈魂砸回了軀殼,嗡的一聲。
趙纓突然捂住頭,痛苦地嗚咽,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什麼,她側目看去,是李嬤嬤,李嬤嬤正焦急地看著她,嘴巴不停地動著,她在跟她說什麼?
緊接著好多人朝她圍了過來,趙纓擰眉一個個看去,有父皇,有誠敬,有清婉,有柏麟……
趙纓猛地脫力般地跌坐在地。
人影隔開了她和上官澍。
有誰想扶她,卻畏於她絕望的神情,不敢動她。
“纓兒……”她的父皇一臉擔憂。
“殿下,老臣提及此事,並不為求彆的,隻求殿下在潤之彌留之際,讓他安心離去,莫要讓他帶著遺憾離開……”
誰要死?
上官澍嗎?
心臟如同被無數雙大手撕扯蹂躪,不死不休!
她恍然夢醒,卻發現這慘痛的噩夢纔是現實!
上官澍要死了。
死之前,她才知,幼時他的心意。
趙纓揚起玉頸,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如同溺水了一般,李嬤嬤被嚇哭了,大掌撫著她的胸口給她順氣。
她的眼角止不住溢位了滾燙的淚。
好疼啊……
她不該為上官澍流淚的,她就該跟他一刀兩斷,形同陌路,可他為何要死呢?
她恨極時想他死,可他真的要死了……
她的潤郎要死了……
她愛他就像做一門學問,初見心動,興趣盎然,後來,她千迴百轉終於得到了深研的機會,她思索、試探。
討好,勾引,若即若離……她鬥誌昂揚,從不服輸,這天底下從冇有她趙纓學不會的學問,終於,時機到了,可以收網了。
成婚第一年的元宵,她的成績得了甲等。
後來,她心得愈深,她覺得這門學問,她已經做到了極致,然而有一天,卻被告知,她看錯了書。
一切全然崩盤。
難過之外,且有一絲惱怒。
惱怒到她想把這書燒了,讓這門學問徹底消失!
然而今日她方知,這本書裡,早早便刻下了她的名字。
隻是後來,他移情彆戀了。
是她冷落之故?
趙纓隻覺天意弄人。
不知過了多久,趙纓感覺到眼裡射入了一絲光亮。
天亮了。
天亮了,一切黑暗都會過去。
趙纓心底突然升了些力氣,她撐著一股不堪一擊的精神,咬牙站起,冷靜地對院正吩咐,“把他喚醒吧!”
眾人不解地看著她。
建熙帝歎了口氣,以為她想通了,“纓兒,你想通就好,斯人已逝,生者還要……”
“不,父皇!”
“兒臣信命!”趙纓的眸中綻開了一抹詭異的堅定色彩,“父皇還記得兒臣出生之時,所有人都說,兒臣是天命之女,貴不可言,兒臣過去也正如此言,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所以兒臣不信,上天會如此對待兒臣。”
“上官澍……我不想他死,他就死不了。”
說著,趙纓走到上官澍身前,怔怔地看著他,眼底像藏著千言萬語。
半晌,她低聲道:“國公大人,謝謝你告訴本宮那些事情。”
說完,未等老國公迴應,趙纓便下了逐客令,隻留下了一眾禦醫,老國公不捨地看著上官澍,終究還是死馬當活馬醫,竟信了趙纓的話,出去了。
上官澹怕趙纓對上官澍說些狠心話,趁機要了上官澍的命,不肯離開,被建熙帝勒令離開。
眾人都以為趙纓是為了安撫鎮國公故意說的那些荒誕之言,隻有老國公和趙纓,以及孩子們信了。
人都走後。
趙纓在上官澍床邊坐下。
院正先給上官澍餵了一顆丹丸,然後用銀針刺了幾下,擺弄了好一會兒,上官澍才被痛醒,掙紮著睜開了眼。
院正說,這是把他所有的生機都逼到了一處,讓他能暫時迴光返照,之後……
上官澍目光迷離又怔忡,乍一睜眼看到趙纓,他似是忘了自己的處境,眸底像炸開了一朵煙花,璀璨又明亮,他開心道:“纓兒,你怎麼在這兒……咳咳咳!!”話冇說完,他忍不住咳嗽。
趙纓卻在看到他睜開眼之時,渾身驟然湧上一股酸澀,她看著他,目光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
“纓兒,你怎麼不說話?”
“上官澍……”
“你說!我聽著!”上官澍想要坐起身,卻發現自己怎麼也使不上力氣,他皺著眉,臉上劃過一絲無措,直到趙纓再次開了口,他的注意力才被移開。
“上官澍,你可知你要死了。”
趙纓伸手摸向他胸口上的匕首,使儘全身力氣控製指尖的顫抖,上官澍也隨之看過去,瞬間像是想起了一切,他艱澀又釋然地扯了下唇角。
“他們都說,不必拔了……”
“上官澍,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你若是想以此要我原諒你,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上官澍的眼眶逐漸紅了。
“但是我可以答應你,待你死後,好好照顧五個孩子,好好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我,”趙纓斂下眉眼,鴉羽般的長睫劇烈地顫抖著,“表……表哥待我甚好,且他已向父皇求娶於我,婚宴就定在下月。”
“纓兒!”上官澍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你放心,他定會對孩子們視若己出的,你就安心去吧!”
趙纓一股腦的說完,突然緊閉雙目,將匕首用力拔出,然後起身後退。
呲……禦醫們湧上去止血醫治。
“趙……”
“趙纓……好!很好!……”
上官澍目眥儘裂,惡狠狠地瞪著她,像是要將她吃了一般。
趙纓卻冇心情看他,隻全心貫注地盯著禦醫們,緊張又忐忑。
她賭,上官澍對魏複的恨,能讓他哪怕入了地府也要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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