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我可比太監好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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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史·孝仁帝本紀》

……建熙三十四年春,豫章太後中風,孝仁帝衣不解帶,貼身侍奉,非親子勝似親子,百官敬服,萬民感佩,雨落長京,天亦垂憐,及至十八日,天憫其孝,太後安康,宛若常人,與孝仁帝摒棄前嫌,母子情深,血親莫不能及。

後三日,太後能行能坐,乍現於朝堂,麵於百官,代帝追封其養母錦妃為後,移陵與先帝並葬,孝仁帝感涕傷懷,三拜嫡母。

後五日,太後自揭其幼子壽王罪行,斥其不端,不忠不敬,不孝不義,貪贓瀆職,戮殺親侄,十惡不赦,孝仁帝慮手足之情,恕其死罪,貶為庶人,家眷男充軍女為尼,壽王拜彆帝兄,與親母割肉斷義,死生不複相見。

月餘,太後立下罪己詔,數己累累罪行,聞者無不瞠然,中有一項,竇氏與先帝太子謀逆,時未落網,罪己詔出,太後自請削髮爲尼,悔其罪,帝久勸不從,傷懷病榻,愈後帝建庵堂於宮內,長侍為伴。竇氏公爵被削,男斬,女流嶺南,孺兒充奴,大楚四公,隻餘其三……

孝仁帝半生多舛,然心性誌堅,文治武功蕩平天下,寰宇同一,其孝行卓著,人口皆碑,孝義更乃萬世帝王楷模,譽滿九州……故諡號孝仁。(pS:建熙是年號哈)

暗室。

瓷瓶,人首,蒼然鶴髮。

闔目,紅燭血淚。

……

趙纓徹底對建熙帝服氣了,為甚人家是爹,她是兒呢……

輕描淡寫除了竇氏一族,還得是百官納諫,求他,陛下啊,朝綱比你們母子之情重要啊,你可千萬不能因為太後一人徇私啊……陛下啊,臣聽說太後對您不好啊,兒時還苛待過您啊,您冇必要那麼寬容啊,您是皇帝啊……陛下啊,太後自己都覺得有錯了,您就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吧……陛下啊……

建熙帝裝病期間,趙纓在身邊侍疾,冇少聽這些平日裡標榜德行俱備,仁義禮智信全麵發展的臣子們,嘴裡吐出“大逆不道”之言,尤其是素以孝廉著稱的楊太傅,竟說“天子乃上天之子,冇有母親,孃胎也隻是暫居之所,更何況陛下不是太後所生!”

話音落地,百官噤聲,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為啥呢?

因為能讓楊太傅說出這種話,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此人的人生經曆甚為複雜,親爹好賭,親孃偏寵,出生之時就差點兒被親孃掐死,其後數年被親孃壓榨,貼補救濟一大家人,能出頭考上進士已是不易,正當楊太傅覺得熬出頭之時,親孃竟逼他把功名讓給弟弟,而且還趁他不在家,將弟弟放進屋裡,侮辱楊太傅之妻,因楊太傅之妻孃家顯赫,親孃想把這門好親事奪來給她小兒子。

還好楊太傅及時趕回家,才免了這場悲劇。

好多事疊加在一起,即便脾氣再好的人,都該反抗了吧?誰知楊太傅竟以德報怨,仍精心侍奉母親,孝順親爹,親爹好賭,輸得家徒四壁,將楊太傅之妻的嫁妝都輸光了,幾個孩子麵黃肌瘦,要不是同僚看著可憐,時不時叫來孩子吃幾頓飯,孩子們早餓死了。

楊太傅名言,我是父母生的,冇他們哪有我,我的一切都給他們也是合理的……

故楊太傅說出那番話……真的很有分量!

至此,太後一脈全員退出曆史舞台。

趙纓回到光明殿,夜深了。

桌子上,還擺著三張紙箋,賢,壽,太後……

趙纓拿起“壽”和“太後”的紙箋,湊到燭台上燒了。

哎……

她想起兒時母後唱的一支曲子,叫,世上隻有母後好》,她此時想唱給父皇聽,有父皇的孩子像個寶。

燒完了,趙纓去找上官澍。

快兩個月了,上官澍的傷該好了,該走人了!!

寢殿。

上官澍遠遠見到趙纓的身影,放下書,淡笑,“纓兒你來了……”

趙纓微微頷首,坐下,揮退了宮人。

上官澍見狀問道,“纓兒,你可有話對我說?”

趙纓想了想,打算先給個甜棗,輕咳了一聲,道,“本宮已經跟父皇奏請,給黑山寨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一些封賞。”

上官澍聞言笑容收斂,眉眼黯了下來,那些人都是跟他朝夕相處過的,乍然慘死,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上官澍深深地看向趙纓,“纓兒,謝謝你。”

趙纓搖了搖頭,“這是本宮應該做的,他們救了本宮,卻丟了命,本宮可以給他們封賞,卻還不了他們的命了。”

“你無需介懷,欠他們命的是我,與你無關。”

趙纓不置可否。

沉默了半晌,趙纓又開口道,“本宮聽父皇的意思,像是要複你的官職……”

上官澍輕輕地瞥了趙纓一眼,唇角微勾,“還是不必了,我掌權你不放心,我不想讓你提心吊膽。”

“往日我奪權是為了懷安,今日放權是為了你,若得你安心,我寧願做你宮裡的一名末等侍衛,護著你,護著我們的孩兒。”

他深深地看著趙纓,眼裡滌盪著無限柔情,看得趙纓有些不自在。

上官澍仍自顧自地說道,“近日我才發現,你不喜相迫,若我用強,隻會把你越推越遠……纓兒,我不逼你原諒我,也不逼你和我在一起了,隻要能讓我見到你,讓我能與你像朋友,或兄妹般共處,我就知足了。”

先做朋友後叫妹,最後再叫小寶貝。

上官澍在心裡如是想。

趙纓眸光閃了閃,上官澍這般通情達理倒讓她無話可說了,心裡也因這番話生出些異樣的情緒來,她強行壓下,換了一副玩笑的語氣,“我宮裡不缺侍衛,”她挑眉,“缺個太監。”

上官澍卻冇生氣,盯著趙纓,玩味一笑,“我可比太監好用多了。”

趙纓嗤笑,“此話從何講來啊?”

大言不慚,就他還能伺候人?

粵兒之前說,爹爹熬得黑粥可好喝了,她乍一聽還以為是黑米粥,結果仔細一問是菜粥……

趙纓正鄙夷著,下一秒,就聽上官澍乾脆道,“你知道!”

趙纓倏然秒懂了,頓時臉熱,她惱羞成怒,“你要不要臉!”

上官澍被她一喝,氣焰消湮了些,他微垂下頭,小聲嘀咕,“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你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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