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債(下)

打了一寒顫,小李不敢相信剛剛所遭遇的一切,他張了張嘴,正欲發出聲音但西周的冷氣彷彿獵狗發現了獵物,騎士發現了破綻,蜂擁而至,更不容擺脫的鑽入腦海與身軀嗓子似乎被凍住,小李想要回頭,但身後的黑暗似乎正在囈語“踏進來吧,過來吧,吳哥就在這裡,過來,一切就結束了……”憑藉警校培育出的心理,小李強忍著不發出聲音和亂跑他先是走向唯一的光源——小賣鋪一旁的路燈下,望向漆黑的內部,他也不敢發出聲音,隻能哆哆嗦嗦將手中的電池裝入手電筒溫熱的觸感,這是唯一的溫暖,從他透涼的心,還是被寒冷所包裹的身這手電筒所發揮的作用就如同他本該做的一樣,照亮漆黑的同時也給予看得見,碰得著的光——雖然這並不意味著希望起身,小李將手電筒投向來時的道路,但那飛射的光束在投入那黑暗後便彷彿被吃了個乾淨,激不起一絲浪花,更無法穿透鬼神莫差的,也或許是恐懼讓小李不願意繼續與這團黑暗靠攏,小李隻能繼續按著土路走噗呲一聲,小李一旁的路燈猛地暗了下去,就好像車禍一樣突然,也如車禍一樣令人心涼與痛苦絕望……又回到了這裡,小李的眼睛裡滿是血絲,他恐懼的看著一旁的小賣鋪他知道他這次算是撞邪了,與他記憶裡的環境冇有絲毫的變化……該死!

該死!

小李抓著原本整潔的頭髮,瘋狂的蹂躪但身後的黑暗彷彿更深了,原本的囈語變成了冰涼涼的觸手,油膩的滑在小李的身上,無時無刻提醒著小李一個絕望的事實他那引以為傲的知識,他那數十年所構築的世界觀,從底層開始,彷彿積木,那觸手隻需輕輕一拍,將其最重要的一個拿走,就可以讓其轟然倒塌大口地喘著氣,小李再次走向了那土路周圍都是沉默的房間,裡邊說不定就有活人,但不知為何,小李就是不敢大聲呼叫,好像隻需他說出話,房子裡的黑暗中就會甦醒些什麼畢竟,他們僅僅隻是站在那裡,散發潮濕的暮氣,就會像一隻隻呆愣的,但還活著的野獸……撲通,撲通,好像有什麼抓住了小李的心臟,是恐懼的情緒,引起了鮮血的共鳴,讓原本生生不息,絕不停止的供養都忍不住停下恐懼的匍匐大滴大滴的汗水在冷風中被牽動,在冷風中逐漸凝聚,最後落了下來,浸染了小李的警服嗯,哈!

小李大口的呼吸著,好似野獸在經曆了一次重傷的搏鬥後活著的興奮,那對活著的驚喜眼前是黑暗中的一處路燈,也是唯一還算完好的燈至少他仍然散發著毫無溫度的白光,但在路燈下,靠近的小李嚇得跌倒在地這同樣也是一個店鋪,先前因為恐懼並冇有仔細看,才發現這店門早己被磚石所堵住,而從中的空隙則滲出了粘稠的紅色液體,而在這紅色液體上則粘著小李剛剛付給小賣鋪老闆的錢猩紅的血腥狂笑著,迫不及待的隨著冷風滑入小李的鼻腔好像在大聲的嘲弄著小李的無知與挑逗小李最後的理智,地麵冰冷的觸感,配合著涼透的心,支撐著小李不徹底倒下現在,好像有煙花在小李的腦海中炸開,徹底粉碎了最後強忍著的黑暗,但確實是理智的天空,燦爛的光亮……但那是感性不顧一切,小李絲毫冇有為這個光亮的存在而感到慶幸,隻能拿起一旁的手電筒,手腳並用的繼續朝著土路奔去…………這裡是哪裡?

小李呆愣愣的看著麵前敞開的房門,上麵的字元告訴小李這家店鋪的名字叫彩燈閣冇有時間多想了,小李能感受到身後的黑暗不斷的追逐,馬上就要來了……砰咚一聲,房門關上小李癱倒在門前,大口呼吸,先前酸朽的開門聲腐蝕最後的猶豫,但在進來後,小李則更加的後悔因為,眼前赫然站著不知多少紙人在蠟燭的火光,慘白單薄的白紙構築出他們的身體,浮誇好笑的顏料勾勒出他們的五官,小巧黑洞的眼睛,看著無知,恐懼的生命顫巍巍的起身,小李打開了手電筒,現在的他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恐懼早己將發聲途徑徹底灌滿,他隻能不斷的跪拜,磕頭,以求這裡的汙穢原諒……哪怕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纏上走到蠟燭前,他又對那牌位跪拜,卻突然發現木桌上還有一封信紙,在火光下,信紙的內容異常醒目“小賣鋪老闆王濤,因自殺做故需訂花圈六架,紙人兩架,蠟燭兩根,三天後交付五月六日”咀嚼著信中的訊息,小李驚愕,王濤?

幾周前那個自殺的王濤?

那時他還冇到局裡,隻聽前輩說過,5月6日……七天前?

等等……小賣鋪老闆?

那剛剛……我,在和誰說話?

在此時,信件一旁的老書突然被風吹開,裡邊的內容在火光下被小李所看見4月8日王秀芬賒雞蛋一斤欠王濤兩塊五毛4月16日謝笑容賒豆油一瓶欠王濤16塊5月13日李振華賒電池一節欠王濤兩塊這頁與前麵兩頁有極大的不同,一個個焦黑的手掌遍佈紙麵,彷彿手掌的主人忍受著燃燒的劇痛也要將賬本上欠他錢的人抓住並記住下一頁債!

債!

債!

債!

債!

滿本的紅債,這絕對不是用紅色墨水所書寫,而是新鮮的,猙獰的,醒目的……血!!!?

李振華看到這一頁徹底站不穩了,好像那靜靜躺在木桌上的賬本突然化為猛獸,咬住了李振華的腳步,讓其吃痛跌倒“什麼時候?

還錢啊?

……”冰冷,朽氣,像死水中拿出來的薄紙一樣冰冷,一樣模糊李振華猛地看向一旁聲音的來處,那裡赫然站著小賣鋪剛剛的老闆……再或者說,一個冇有下半身,全身全是皮開肉綻的傷口,眼神空洞長著蛆,身後一個看不清身形的黑暗抓著他的頭皮,讓他的死屍被迫站起“什麼時候?

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