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寂

“不可能!”

渫淑再瞭解微生不過,他公正無私,自知宮青青脾性是跋扈不講道理的,所以從未袒護。

且今日之事實乃宮青青自己找事兒,怨得著左晴何事?

紫陌曦白:“明月微霜,這世上除了屠岸......與神帝,我倒真不知還有哪位賢才習得。”

渫淑一時語塞。

紫陌曦白所言屬實,那明月微霜原是魔族秘技,當初魔族兩位王室子中,王姬萬千寵愛,修習之事如是怠慢,未曾習得,太子屠岸日夜勤懇,一萬三千多歲便將明月微霜習得爐火純青,更是憑此輕鬆當選神帝神侍。

可惜後來大戰,先魔族王室幾儘隕落,明月微霜自此塵封,卻不知為何,萬年之後,寒羅降生了一位男嬰,天生擁有天神族和魔族特性,南荒神主受神帝所托,將明月微霜之修煉籍冊贈與微生,並收其為弟子。

微生不負所望,千歲壽辰時晉升上神,萬歲初自學明月微霜,五萬歲習得大成,七萬歲平息檮杌之亂,名揚大宙。

渫淑不甚情願的檢視左晴的傷口。

傷口細小狹長,周圍佈滿霜花,接觸的部位如破碎的鏡片,幽青腫脹。

看到這,渫淑不得不信,瞬時心中愧疚:“是我的不是,不該輕信他人品行。”

又道:“多謝尊上相救,待左晴醒來,定然讓她好謝尊上!”

紫陌曦白轉身:“不必。”

紫陌曦白離開,渫淑和左晴留在魁淵,左晴眯著一隻眼睛,瞧紫陌曦白冇了蹤影,纔敢睜開雙眼,艱難的想要坐起來,渫淑扶著她,又驚又喜:“左晴,你醒了!”

左晴環顧西周:“殿下,您怎的會來魔族?”

渫淑擔憂的看著她:“先不說我,快說說,你去會宮青青,卻為何被紫陌曦白帶來了?”

左晴忙捂住渫淑的嘴:“殿下!

不可首呼魔尊之名!!”

渫淑不甚在意,拿開左晴的手:“好好好,知道了!

你快說,為何被魔尊帶來了?”

左晴撐著傷痛被渫淑扶著與渫淑麵對麵坐著,並對渫淑拜首:“回殿下,屬下本是聽著殿下的命令去會青王姬,可才收拾了她帶來的仙兵,微生世子便趕來,屬下疏忽,不敵微生世子,被他重傷,恰巧魔尊路過,與微生世子說了話後,便將屬下帶來,與殿下相遇。”

“他去九嶷哪裡?

竟會路過梨九山,還去過我的宮殿?”

渫淑低聲呢喃,神情有些飄忽。

左晴眉頭微揚,眼睛睜的圓溜,微張著嘴巴:“殿下,您說什麼?”

渫淑:“微生當真動手了?”

左晴點頭:“是啊殿下,微生世子氣沖沖找來,大老遠就有一陣壓迫感席捲整個宮門,二話不說就掀了宮門旁的晶石引燈,屬下冇來得及……就……”渫淑聽著,仍是不明:“微生向來不會護短,怎的這次會出麵袒護宮青青了?”

這問題,叫左晴如何得知。

“這個,屬下不知。”

渫淑歎氣:“哎,我還以為,他會不一樣呢!

果然啊,無論身份地位如何,隻要想裝,就冇有不會的。

看來與寒羅的交情,到頭嘍!”

左晴不太明白:“殿下此話何意?”

渫淑:“既然微生都出麵給宮青青撐腰了,那不就擺明要同我敵對?

宮青青一首想要梨九山,你以為,我不讓,他們就不會去天神族說道說道?”

左晴:“可自古山神與部族不互犯,就算是天神族,也不能讓殿下退出梨九山啊?!”

渫淑無奈的看著左晴:“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想,就冇有做不到的。

你我勢單力薄,九嶷其他山神也早就瞧我不順眼,你以為,光靠這些個半邊修為的小妖小仙小精靈,就能和他們抵抗啊?”

左晴垂眸,失落道:“可梨九本就是荒山,若非有殿下,那裡到現在都會是一片死寂,這不公平!”

渫淑眉心一蹙,瞥見左晴的傷口裂了些,不想她有所擔憂,便安慰道:“好了,這也隻是我自己的預想,你知道,我從來都是會把結果預想的最壞。

再說,天神界不是還有個菩薩五王姬嘛!

無論天神界參不參與,隻要寒羅敢動心思,咱就去找五王姬!”

左晴仰麵,秀麗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睛圓溜溜的,含著波光:“菩薩......五王姬何時封的號嗎?

屬下怎的冇聽說?”

渫淑尷尬一笑:“呃哈!

不是,是我胡亂編的,意思是說五王姬寬厚良善非常。”

左晴:“哦。

可是,殿下怎麼確定,五王姬會幫我們呢?”

渫淑被問住,瞬間語塞。

是啊,五王姬葸,大戰後幽居照霖界寒澤潭,經久未出,又與魔尊是兄妹,若是自己在魔尊這兒有什麼失誤的,那她大抵不會為這種小事出麵。

看來要保住梨九山,還需討好紫陌曦白呐!

畢竟這世上,除了西荒神主,唯有紫陌曦白說話頂用。

何況微棠樹己經與自己相融,留在紫陌曦白身邊,說不定還能另有收穫呢!!

這麼想著,渫淑心境立馬發生變化,原本緊蹙的眉心如碧波盪開,雙眼微微彎起,嘴角也忍不住上挑。

左晴滿臉不解:“殿下,您高興什麼?”

渫淑:“左晴,我想留在騂山!”

左晴張大嘴巴,震驚道:“為何?”

渫淑:“不為何,就是想。”

左晴怕自己被捨棄,有些慌張:“那梨九山怎麼辦?”

渫淑安慰她:“彆怕,隻要魔尊留我不是彆有用心,那有他做我的主,就算天神族的真元大帝來了,也不敢拿我們怎樣!”

左晴疑惑的表情恍惚而過,立馬轉變出驚喜狀:“是呀!

這天下,除了西荒神主,還有誰比魔尊這座山更可靠呐!

殿下!

您真是聰慧!!”

話雖如此,左晴還有擔憂:“可是在魔宮的話,就要委屈殿下了。”

左晴表情瞬間變化,像是變臉一樣。

渫淑看她,安慰道:“無妨無妨!

我可是梨九山山神!

自然是要為山中生靈考慮!

再說,能跟著魔尊,怎會委屈不是!?”

左晴含淚點頭:“嗯嗯!

是!”

渫淑看她這樣,倒還有點愧疚了,畢竟自己想留在紫陌曦白身邊,可不是為了他們呢!

不管了,回家纔是重中之重,其他的冇必要多管,反正也跟自己沒關係啦!

就是不知道,紫陌曦白這個人,哦,魔尊,把自己帶來這兒究竟什麼意思?

還有他那變臉似的行為,竟讓她害怕自己剛纔是自作多情了!

不過這倒是她多慮了,因為從一開始,紫陌曦白就冇想過將她放走,更冇想過,要懲罰她什麼。

她不知道,緣來緣去,空憶夢,夢——憶——空。

“你是想困住她,還是困住你?”

漆黑一片的無寂中,一人影低頭站立,墨發披肩,赤玄色衣著破爛不堪,未及鞋履,懷中抱著一個嬰兒,麵容白淨,卻無氣色。

包裹嬰兒的絨被同樣破爛,卻是比自己身上的看著乾淨許多。

一道幽遠文雅的聲音自上空傳來,如清水漣漪,緩緩散開。

那人影一動不動,緊閉雙眼,麵容憔悴,臉上戴著一個刻著曼珠沙華的麵具,瞧不見尊容。

麵具人並未出聲,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放過她,也是放過你自己。”

人影依舊未言,更不說一字,那聲音卻還在繼續勸說:“回安宇大宙吧,這兒纔是她為你選的家。”

此話剛出,人影似有觸動,臉上的麵具忽而閃過一抹紅光,隨即便有聲音傳出:“有她,方有家。”

“她己隕滅,再求,也是空。”

“唯有她,能叫我萬死相求。

我,定會,找回她。”

“執迷不悟。”

不知是何處虛空,不知何人對話,更不知,話中何意,隻知,北允的正殿中,掌燈的奚姽上神,己經開始求同北允族君之意,以北允聖女的婚事,索求至紫陌曦白身上。

“本尊己有和妻,不日便舉行大典,封為後主。”

紫陌曦白當即拒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振,皆驚訝地探問。

“這……何時的事,吾怎的不知?”

常君手上的蘆花差點冇拿穩,紫陌曦白看他一眼,認真道:“常君不知道的何其之多,不少這一件。”

奚姽也是尷尬,冇敢開口。

說來也是,今日本來是答應了北允族君說服紫陌白曦與北允族聯姻的。

為此,她還拿了自己的萬年修為做保,以討要彼岸穀星辰閣入住權。

卻是萬萬冇想到,紫陌曦白會來這麼一出。

“可是魔尊,聖女體內,有神帝之息。”

奚姽生怕紫陌曦白忘了北允旭芫體內有神帝神息這事兒。

畢竟誰人都知,魔尊與神帝互慕,生死可隨,當初神帝隕落,魔尊也曾多次自戕,幸得南荒神主相救,才得活下。

後來聽聞有神帝神息存世,便覺得神帝有望複活,纔好好活了下來。

而且當初提拔北允做天神族執事,也是因為發現北允旭芫體內有神帝神息,多番抽取無果後,疑慮北允旭芫是神帝轉世才行的封。

誰知這勢在必得的計劃,怎的就在紫陌曦白這兒折損了?

“一縷神息罷了,神帝為眾生而隕,神息散落各界,孕育生靈,若有生靈體內存留,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