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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魔洞內陰暗潮濕,到處都充滿了腐朽的血腥味,濕漉的石壁上時不時有毒蟲爬過,陰冷的寒氣從洞中襲來,讓人毛骨悚然。
薛凝的四肢都被玄金鎖捆住,綁在了石柱之上,手腕和腳踝都被玄金鎖磨破了皮,血痕累累。
被鐵鉤紮穿的琵琶骨皮肉翻飛,骨頭碎裂,殷紅的血跡染紅了衣襟,順著布料滴落而下,在地麵彙成一團血水。
除此之後,林子清還命人給她下了鑽心咒,隻要她敢動一下,心臟就會被種在肉裡的銀針刺穿,當場斃命。
上一世,臨死前夕,她也曾被蜀山關到這裡,受儘折磨。
可是她從來冇有想到,這一世,竟然是林子清親手將她送進了這裡。
渾身上下的痛都不如林子清下令殺她時的那種痛,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割她的心。
到現在她都仍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她虛弱地垂著頭,嘴唇泛白,盯著地上那片殷紅的血,眼眸裡泛起一陣酸意。
林子清……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最敬愛的師尊,上輩子,這輩子都未曾改變過。
可是為什麼,你可以如此狠心?
你我十一年的師徒感情,在你心裡就如此不值嗎?
甚至,她在伏魔洞關了這麼久,那個男人都冇有來看過她一眼。
她低聲笑了兩聲,笑聲蒼涼充滿了嘲諷。
薛凝,你重活一世,卻冇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吧!
腦海裡閃過十一年前她第一次見到林子清時的情景。
那日風沙肆虐,她躺在陰陽界的一棵乾枯的老樹下,抱著饑寒交迫的身體,幾乎要暈厥過去。
林子清拿著一個白麪饅頭遞到了她的麵前,像個救世神明一般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照亮了她的世界。
薛凝盯著麵前這個溫柔俊逸的男人,久久移不開眼睛,最後她伸手抓過他手裡的饅頭,狼吞虎嚥地吃進了嘴裡。
林子清見此,勾起了唇角,笑得如同四月的春風,拂去了她心中的傷痛。
他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要不要跟我走?”
薛凝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他用手包住了她的小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從此以後,我會一直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溫柔地低語,宛如宣誓一般,然後帶她離開了那個充滿苦痛和孤獨的世界。
林子清,這個名字,就這樣銘刻在了她的心裡。
薛凝想到此處,心中的傷痛越發濃烈。
你明明說過會一直保護我……
薛凝深深地閉上了眼,想要忍住眼淚,可是淚水還是控製不住從眼角滾落。
就在薛凝沉浸在痛苦之中時,臉頰突然一陣冰涼,那種溫柔的觸感,讓薛凝不由得心神一動,頓時睜開了眼。
麵前一陣飄渺的白光,宛如霧氣一般,一隻虛幻的手輕輕地靠近了她的臉,骨節分明的手指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
慢慢的那白光幻化成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清冷俊朗,眉眼深沉,表情寫滿了憂慮和心疼。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薛凝的瞳孔微微盪漾,失神地喚道:“師叔?”
她冇有想到,第一個來看她的人,竟然是蕭程風。
看到對方飄忽不定的身影,微微發光的身體,薛凝這才意識到,此刻的蕭程風是一縷元神。
“你怎會來此,為何……不用真身?”薛凝聲音沙啞,聽著又虛弱了幾分。
看到薛凝被刺穿的琵琶骨,和血肉模糊的傷口,蕭程風的心彷彿被錐子鑿了兩下,隱隱作痛。
林子清當真下得瞭如此狠手!
她可是他唯一的徒弟!
憤怒立即在心頭亂竄,蕭程風劍眉緊蹙,渾身的氣焰又冷冽了幾分!
“伏魔洞外有結界,我若用真身進來,會驚動他人。”蕭程風解釋道。
至於麵壁思過和那一千鞭子,他並冇有告訴薛凝。
“師尊呢,他為何不來?”薛凝無力地質問。
蕭程風沉默,心中泛酸,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想著他?
林子清就那麼重要嗎?
他不由捏緊了拳頭,猶豫道:“他……”
事實上,林子清已經決定將薛凝誅殺了,任誰也勸不動。
薛凝突然撕心裂肺地笑了起來,“他是已經決定放棄我了是嗎?”
她笑著笑著,被洞穿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血液瘋狂地溢位,她禁不住一陣痛苦的呻吟。
看到她疼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蕭程風立即運氣,渡了一絲仙氣在她身上,為她止住了血,消除了她的痛感。
察覺到蕭程風在幫她減輕痛苦,她頓時詫異,“為何要這麼做?我現在是戴罪之身,你身為執法長老。”
“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那種事!”蕭程風打斷了她的話。
薛凝盯著他沉默良久,彷彿是被他這句話給震住。
緊接著,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感動。
她難以置信地問:“你……相信我嗎?”
蕭程風望著她此刻憔悴不堪的臉,和血絲滿布的眼眸,心中難受,“我相信你。”
薛凝目光閃爍,那一刻,心裡的委屈如潮水般奔湧而來,她忍不住哽咽道:“師叔……謝謝你。”
冇有想到,她最敬愛的師尊不相信他,反而是她認為最不可能相信她的蕭程風,毫不猶豫地說相信她!
她原以為,自己犯下如此大錯,蕭程風一定會第一個殺了她!
“告訴我,那天在擂台,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的魔氣為何會突然失控?”蕭程風一臉嚴肅地追問道。
薛凝喘了一口氣,這才悠悠開口,回憶著那天在擂台上的情形。
“葉清寒策劃了一切,他吞了妖丹之後,法力大增,我差點死在他手裡,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詭異的鈴鐺聲鑽入了我的耳朵。”
“鈴鐺聲?”蕭程風重複道。
薛凝點點頭,“那個鈴鐺聲似乎隻有我一個人能聽見,每次我聽到那鈴鐺聲,體內的魔氣彷彿就要衝出來,再之後,那聲音便越來越激烈,我像是被它控製了一樣,神誌不清,無法做出判斷,滿腦子隻想殺人!”
蕭程風聽到此處,表情陰沉,“你可在現場看到過什麼可疑之人?”
薛凝遺憾地歎氣:“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葉清寒身上,加上當天來的修士太多,我根本無暇顧及。”
蕭程風表情沉悶,思忖了片刻,久久不語。
薛凝望著他,突然害怕地問:“師叔,蜀山真的會殺了我嗎?”
察覺到薛凝此刻的不安,蕭程風忍不住安慰:“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句話就像是一種救贖,將薛凝從黑暗的深淵裡拉了起來,她怔怔地望著他,心臟顫抖不已。
她突然悔恨無比,質問自己為何上輩子要那般對他!
上輩子,她做出了那種醜事,蕭程風也冇有要她的命,可是她卻那般折磨他,還逼得他自刎!
眼淚不知不覺地落下,她突然顫聲道:“師叔,對不起。”
蕭程風皺眉,不懂她為何突然說對不起,“為何說這些?”
薛凝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我隻是覺得,我對不起蜀山,對不起你們對我的信任。”
上輩子我隻沉浸對你的恨意之中,卻看不到自己所犯的錯。
這句遲來的道歉,或許我早就該對你說了。
蕭程風並不懂她話中的深意,還以為她是在說這次仙宮之亂,他忍不住上前,溫柔地捧住了她的臉頰,鄭重地望著她,為她擦掉了淚痕。
“你冇有錯,錯的是用鈴鐺控製你的人,我一定會找出那個凶手,救你出去!”
心口漫過一層溫柔的暖意,若不是身體被玄金鎖捆住,薛凝恨不得撲進他的懷裡,狠狠抱住他痛哭一場。
為了以防萬一,蕭程風用指尖在她的額頭注入了一道靈氣,“這道靈氣與我的元神相連,你若出事,我便會有感應。”
薛凝點點頭,“多謝師叔。”
“好了,我現在是元神之體不能久留,先走了。”
蕭程風雖然不捨,也擔心她一個人在這裡受苦,可現在不是救她的時候,隻能暫時將她留在這裡。
隨後,蕭程風的元神便飛出了洞窟,消失在了薛凝的麵前。
薛凝盯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移不開眼。
那一刻,她突然在想。或許,人隻有在最落魄的時候,才能徹底看清一個人。
從前,她以為林子清纔是對自己最好的那個人。
可是現在卻完全反了過來。
蕭程風……若這一次,我真的能活著出去。
我一定會加倍對你好!
把上輩子,我虧欠你的,全部償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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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李宅。
密室的高台之上,放著一具屍體,正是葉清寒。
旁邊的木架上還放著那把已經被焚穀洞穿的殘虹劍,還有一個金絲錦紋的乾坤袋,袋子裡裝著的正是鬼童兒。
原來那日葉嘯將李煙父女趕走之後,李煙並未立即離開,而是等他們都走了之後,再次潛入葉家大宅,把屍體和另外兩樣東西都偷走了。
李煙一臉囂張地望著高台之上的葉清寒,“表哥,你可能到死也想不到,是我故意讓薛凝殺掉你的吧!這樣一來,你的修為和靈寵都會是我的!能為我所用,是你的榮幸!”
李煙說完,將殘虹拋向空中,雙手放出兩道洶湧的靈氣,注入了葉清寒屍體和殘虹之上。
現在隻要將屍體和魔劍用誅天決煉化,兩者的力量就能為我所用!到時候,等薛凝一死,我就會成為修真界最厲害的弟子!
誅天決的力量強大無比,頓時將兩者的力量抽了出來,緩緩渡入了李煙的體內。
李煙見此興奮無比,立即加快了煉化速度。
幾個時辰之後,葉清寒的天生靈骨之力、赤鬼妖獸的力量、殘虹的劍靈之力一齊被李煙吸納融合。
“轟——!”一陣驚天巨響。
李煙的雙眸立即泛起紫光,一股陰邪之氣纏繞在她的周身。
沖天之力立即竄上九霄。
“化神初期,哈哈哈哈!我成功了!哈哈哈!”李煙興奮地大笑起來。
冇想到這三股力量一下子就讓她突破了元嬰期,直到化神期,這感覺簡直太爽了!
就在她興奮之時,密室之中突然閃出一道金光,正是林子清。
“掌門人!”李煙見到是他,立即伏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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