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叛國

江奕林打開匣子,裡麵是一塊質地上好的白玉佩。

她將玉佩托於手中,輕聲念著上麵刻著的八個字:“奕德光華,林心質純。”

“爹爹,我的名字?”

江奕林帶著疑惑問道。

“嗯,這是那年你出生之後,薛家得知你的姓名,特意找了一對玉佩,打好送過來的一枚。

咳咳……”“要不是薛家老太爺和老夫人這兩年接連過世,你和薛家那孩子也成婚了,你也……”話未說完,又是輕咳兩聲,喘著粗氣。

江奕林趕緊伸手輕撫江廣達的背,替他緩了緩。

他微微閉了閉眼,似乎很累很是疲乏。

江奕林忙又轉身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送至江廣達嘴邊:“爹爹,喝口水,潤潤喉。”

江廣達抿了兩口,又推開了:“先放下,坐過來聽我說。”

“阿囡,你挑兩個得力可信的府兵護你燕都之行。

把玉佩與密信收好,萬不可丟失!

你們在外,換身裝扮,隱秘一些。

切記謹慎,勿泄露身份。”

“爹爹,我……我走了你跟娘這般情景,我怎能放心?

從前還有哥哥,如今哥哥也……”江奕林說著又垂下淚來。

江廣達見她如此猶豫,急道:“此事關乎國家安危,非同小可。

如今,戰事稍歇。

你還擔心我們做甚?

你哥戰死沙場,軍中可信之人皆在頑強守衛,你讓我找誰去做這件事?

你哥枉死,兩萬將士枉死。

你若是能將密信帶到,王同知自會聯合朝中忠臣有應對之策……咳咳咳咳。”

江廣達許是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病體不受。

一陣猛咳,咳出絲絲血跡,臉色也更加蒼白。

江奕林趕緊掏出帕子替他擦拭嘴邊的點點血跡,帶著哭腔說道:“爹爹,您彆急,我去,我去。。”

江廣達聞言,這才緩了口氣,往後深深一仰,陷入柔軟的棉被之中。

他麵含微笑地看著江奕林又說道:“去吧,我的阿囡。

收拾一下,吃過早飯就出門。”

江奕林萬般不捨,雖說她冇有參與這場慘烈的西川之爭,但她十分清楚。

兩萬大軍死傷殆儘,剩下一萬殘兵守著偌大的錦州。

朝廷的援軍坐視不管,延誤至今時今日都未抵達西川的西陵戰場,萬一敵軍乘勝追擊,她不敢想!

江奕林伸出雙手握住江廣達的手,垂首盯著他那手中尚未擦淨的斑斑血跡,摩挲著因常年握刀而生出的繭子。

江廣達喉間滾動,他彆過臉去,不再看著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阿囡。

這頭驕傲的西川猛虎,一生極少敗仗,這一場西川兵敗首損他幾十年的根基。

眼見唯一的兒子戰死沙場,屍骨無存,自己帶在身邊多年的三萬親兵將士損傷大半,屍橫遍野,血流成川。

他再也忍不住了,淚水無聲滑落。

江奕林挽起烏黑的及腰秀髮,一襲青色素衣的男子裝扮,倒有幾分英武之色。

她取下掛在牆上的那把名為“月魄”利劍,握在手中,指尖輕撫劍身。

隨即將“月魄”掛於腰間。

此劍,是前兩年江廣達無意在錦州一家十分簡陋的鐵匠鋪裡花高價買來的一把無主劍。

他將它作為江奕林十八歲的生辰禮物送給了她。

這劍通體銀白,猶如秋水中倒映的月光,清輝熠熠。

劍身修長,兩麵分彆刻著小篆“月魄”,“星河”小字。

劍刃極儘精工,磨得可鑒毛髮,映照天地,寒光逼人。

劍鞘簡樸無華,不事雕琢,唯有數縷雲紋隱約其上。

江奕林毫不猶豫地首接親點了兩位府兵。

張姚,沉穩老練;楊晉,忠勇機警,皆是府中得力之人。

三人便急匆匆地一路北上踏馬而行了。

途中,日夜兼程,儘量避免惹人注意。

這日,三人剛剛進了玉州城,一路疲乏,尋了間路邊的簡陋茶棚歇歇腳,棚內擺著幾張破舊木桌。

“請坐,請坐。”

攤主是個老頭,穿著一件灰色粗布襖,袖口縫了兩塊補丁。

三人就著靠裡麵牆角的位置,坐了下來。

攤主老頭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取來三個粗瓷茶碗,擺在三人麵前,添上了熱騰騰的茶水。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鼓點般傳來,由遠及近,震耳欲聾。

茶棚內的茶客們談笑聲戛然而止,皆伸長了脖子朝著街上聞聲望過去,不知何事發生。

官兵隊伍如風捲殘雲,鐵甲鏗鏘,刀槍林立,氣勢洶洶。

領頭之將,麵色嚴峻,目光如炬,一手握韁繩,一手揮鞭,催促座下駿馬加速前行,官兵們緊隨其後向城門處奔去。

攤主老頭將手中提著的黃銅茶壺座回爐子上,搖了搖頭,歎道:“又要設關卡咯。”

江奕林耳尖道:“老伯,設什麼關卡?”

攤主老頭拿起爐勾撥了撥爐火,說道:“上午從北邊過來的行商在吃茶時候說,北上燕都下西川這一路的府、州、城池,城外大小路口皆要設卡,以盤查西川過來之人。”

江奕林和兩府兵神色閃過一絲驚訝,張姚忙問道:“這是為何?”

“為何?

你們一路冇有聽聞嗎?

錦州江廣達通敵叛國導致西川兵敗。

江家被抄了,據說滿門抄斬,全府皆遭牽連……”一茶客說道。

“聽說錦衣衛緹騎押解受了重傷的江廣達前去燕都受審,纔出了門,他就死了。

登記造冊時發現還有漏網之魚。

捉了下人來審,才知江家有人提前往燕都方向去了,朝廷正沿路捉拿出逃之人。”

茶棚中,一名行商模樣的身著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朝他們也說道。

“啊?”

江奕林心中一緊,手中茶碗微微顫抖,茶水濺出幾滴。

她強裝鎮定,眼角餘光掃過張姚和楊晉二人。

見他們亦是麵色凝重,彼此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

“此事當真?

那可是西川虎啊!”

另一名身形矮胖的商旅接話,聲音中帶著幾分不信。

“千真萬確,昨日我才從榮城下來,榮城己經設卡了。

據說江府上下無一倖免,就連那些仆婦孩童都未能逃脫。”

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聲音低沉,臉上帶著幾分不忍。

江奕林怔住了,此話猶如一道驚雷,劈得她神魂西散,劈得她腦子嗡嗡作響,劈得她渾身刀剮似得生疼!

“呸!

他孃的,通敵叛國就該殺!”

矮胖商旅對麵的清瘦男人低聲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