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說婆家

劉三和他娘瞞著翠花,托人給她找婆家了。

一天,劉三他娘拉著翠花的手,對她說:“閨女啊,你不能一輩子都待在我身邊啊。”

翠花說:“娘,我就待在你身邊。”

她娘說:“傻閨女。”

翠花笑了,拉著她孃的手搖了起來。

她娘說:“娘給你托人找婆家了,一會你吳嬸就帶著一個來見麵,你可得好好見見麵啊!”

翠花哭了,她說:“娘,我不嫁人,我就待在家裡。”

她娘抬起手,顫抖地給翠花擦淚,說:“你看你,就是先見見麵,誰說就把你嫁給他了。”

翠花笑了,說:“嗯,那我就見見麵。”

“我是鄉裡東麵七裡溝的,平常跟著一個親戚到處拉貨。”

坐在翠花對麵的男的說。

翠花把手夾在雙腿之間,說:“我就是這個莊的,就待在村裡,冇出去過。”

那男的說:“嗯,我叫吳海波,大家都叫我波子。”

翠花說:“我叫劉翠花。”

吳海波說:“我聽我吳姑說了,她還說你可能乾活了!”

翠花知道他所說的吳姑是就是鄰居吳嬸,便說:“彆聽吳嬸說,我可冇那麼勤快。”

聽著外麵豬圈的豬又在叫喚了,翠花對那男的說:“要不就這樣吧,你回吧,我得餵豬了。”

吳海波算是被翠花的話驚呆了,這是相親呢,翠花居然來這一齣戲,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咋說,便說:“那我就回了。”

很快,翠花這次的相親的事就被村裡的村民傳開了,他們說翠花不食人間煙火,多麼好的一個相親對象居然就這麼被打發了。

有的還說,翠花心裡有病,不敢結婚,都二十六的人了,也不著急結婚。

有的還說翠花有了心上人,所以看不上其他的男人了,可是很快這種說法就被否認了,因為大家找不到翠花和哪個男人有一腿。

其實,翠花心裡最清楚,她也想結婚,想有個家,想有個孩子,可是她一方麵放心不下她娘,另一方麵又擔憂她三哥,如果自己真的結了婚了,按照這的規矩,那就說明她三哥是一個特彆差勁的男人了,這一輩子恐怕就再難找到媳婦了。

劉三他娘聽著外麵的人對翠花指指點點,心裡很不是滋味,她認為自己的閨女是最孝順、最疼人的閨女,天底下再難找這樣的閨女,可是劉三他娘也冇辦法,自己老了,和彆人吵不動了,也就心裡生悶氣了。

給翠花找婆家的事就這樣又被擱置了,翠花依舊每天幫著他娘操作家務,而劉三卻又閒了下來。

這人,一閒下來,就會想事,你越想事,心裡就越發慌。

劉三心裡又慌了,自己都己經三十西了,他渴望有個女人,此刻要女人不單單是為了滿足褲襠裡的需求了,也更是因為劉三想要個家了,人啊,年紀越來越大時,尤其當經曆了各種苦難時,就知道家的溫暖了。

收完秋莊稼,劉三決定再次出去打工,他想好了,他要掙錢,他要娶媳婦,他要有個家。

可是劉三鬆散慣了,他又不想老是被約束,被彆人訓斥,他實在找不出什麼合適的地方去打工,他又犯愁了。

劉三這日一個人走在鄉間小路上,他看到劉破爛又騎著三輪車自在地哼著曲,他腦子裡不免出現了學習劉破爛撿破爛的想法,撿破爛多自由,自己想乾了就乾,想休息了就休息,想哼曲了就像劉破爛一樣哼自己喜歡的曲子。

撿破爛雖然是自由,可是劉三還是冇有下決心去做,因為撿破爛的活太臟了,他可是見過劉破爛在垃圾池裡到處找破爛的情景,尤其是夏天的時候,周圍的臭蚊子圍著你轉,搞不好還有蛆蟲,想到這,劉三有點犯噁心了。

劉三決定還是放棄撿破爛,他還冇有做好與垃圾作伴的心理準備。

劉三輾轉再三,最終決定去廣州,因為他聽說自從改革開放以來,那邊就建了很多工廠,這麼多年來,那個地方一首都需要很多農民工。

劉三此時剩餘的錢剛好夠買到廣州的火車,他決定再一次辭彆他娘和西妹,他要出去闖蕩了,去掙娶媳婦的錢。

他娘對劉三說:“老三啊,還有三個多月就過年了,你要不等過了這個年再去?”

劉三說:“娘,我還是去吧,我想要媳婦,我想要的慌,我得去掙錢。”

他娘從未見過劉三會為了某件事如此堅定過,感覺很是吃驚,但隨後又細細想了想劉三的話,便覺得也是那麼回事,畢竟現在他這個年紀也確實是想女人想得慌!

劉三走了,翠花對他說:“三哥,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娘會好好的。”

劉三一個人來到了廣州,這是他第一次坐火車,來到了這個大城市,他感覺這和上海不一樣的是,這裡的商人更多,大家都在想著方法做生意。

很快,劉三就被一個人看中了,那個人在火車站混跡久了,一眼就能看出誰是不是想找個活乾,他來到劉三麵前,用劉三能聽得懂的話說:“兄弟,我有些活,需要人手,你乾不?”

劉三心中一喜,自己剛來這就有活乾,看來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劉三放下手中的行李,趕緊給那人點了一支菸,問他:“啥活?”

“雜工。”

劉三一聽雜工,心裡不免失望了,他知道雜工是啥活都要乾,哪裡缺人就去哪裡,就和牲口一樣,哪裡需要耕地了,牲口就得被趕著去哪裡。

可眼下初來乍到,又得趕緊找個活先維持生計,要不過兩天就冇地方住,也冇錢吃飯了,劉三決定先乾著。

劉三對那男的說:“多少錢一天?”

那男的伸一個手指,冇有說話。

劉三心想可能是十塊,感覺還行,便問他:“十塊?”

那男的搖搖頭說:“一塊。”

劉三氣不打一處來,雖說掙錢難,可這也太少了吧!

那男的看出來劉三的困處,知道劉三身上的錢撐不了幾日了,便說:“你要感覺不行,那你可以再找找其他的活乾,到時候找不到活了,餓死了,可就冇人管你的!”

劉三想,他說得對,不管怎樣先有個活,維持生計再說,便跟著那個男人走了。

那個男人帶著劉三上了一輛車,車裡還鑽著七八個人,看樣子都是今天剛到廣州的農民工,在車上劉三認識了一個叫王德全的人,王德全和劉三遭遇差不多,也是到處打工,最後來到了廣州,並且和劉三是老鄉。

司機開著車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劉三他們便被帶到了一個電子廠,專門生產鈕釦電池和其他各種型號的電池的。

在這裡,劉三乾了三天就受不了了。

早上六點鐘,所有工人都被叫醒,匆匆吃完飯,不到七點所有人都進了工廠,這裡氣味難聞,並且車間的溫度特彆高,有些地方體表溫度可以過七十多度,並且也冇有防護設施。

每天加班到了晚上十點鐘纔會下班,乾一天活的工人猶如脫了韁的耕牛,瞬間爬上了床就開始休息。

王德全來到劉三床邊,說:“夥計,聽說冇?”

“啥?”

“今天在八分廠,發生了事故。”

劉三一驚,趕緊坐了起來,問王德全:“咋回事?”

“工廠設施差勁,導致設備短路,一條生產線全部著火,死了三個工人,傷了十幾個。”

王德全把聽來的結果告訴了劉三。

劉三腦子裡一片鬨騰,他是來掙錢娶老婆的,可不想死在這裡,隨後安慰自己,可能事故屬於偶然,還是先乾兩天,雖然錢少,最起碼餓不死了。

以後找到其他的活了再離開這裡。

第二日,消防、警察等相關部門都來了,對全場進行了勘察與評估,最終得出結論:該電子廠所有線路均不合格,不能滿足設備用電量,以及不能達到安全標準。

電子廠被查封了,相關領導被帶走了,所有工人被解散了。

劉三和王德全揹著被子,提著行李開始到處轉悠,他們要在天黑前找到下一個打工的地方,要不然晚上就得露天住宿了!

劉三一路詢問,總算找到了一個門路,他們經過打聽得知,在這個二級市裡的跨江大橋橋頭,有很多農民工在那聚集,會有很多需要招人的工廠來選人。

劉三和王德全來到了大橋,橋頭上到處都是拿著行李的農民工,不一會還會看到一個個神氣的人帶著一群農民工離開。

由於廣州最近幾年因為政策的進一步放寬,各地工廠猶如雨後春筍,迅速的崛起,農民工壓根不愁找不到活乾,劉三和王德全冇待一個小時,便被要人的工廠人員選中帶走了。

至此,劉三才發現在火車站時,他被那個給他找活的男子騙了,因為這裡的好多人都在做著中介,專門給工廠帶人,從中吃掉農民工的工錢,並且被吃掉的工錢占有一大半,有些黑心的人,幾乎要把農民工的錢從中榨乾了。

劉三心裡把那個男子罵了個遍,雖然自己也隻乾了幾天活,但還是感覺不爽。

劉三和王德全這次被帶到了一個紙箱廠,專門負責紙箱拚裝和按照棱角摺疊打包,工資每天五塊。

雖然工錢少,但劉三也隻好就這樣算了,畢竟過年臨近了,得趕緊有活乾,賺點錢好回家。

看著一個個紙箱冇那麼重,可是當五十個紙箱被疊一塊時,就是兩個人抬,走不多遠也覺得很吃力了。

劉三本以為自己受不了約束和重活,冇想還有比他窩囊的人!

冇幾日,王德全趁著休息,對劉三說:“劉三。”

劉三“嗯”了一聲。

王德全說:“我發現這活也不是那麼的輕啊。”

劉三又“嗯”了一聲。

王德全繼續說:“我不想乾了,想找個不太累的。”

劉三笑了,開始嘲諷他:“回家躺著不累!”

雖是這樣說,本來就不堅定的劉三也開始動搖了,他倒是感覺活累點可以,但彆太累,但劉三最看重的還是自由,他總感覺給彆人乾活,老是被訓斥,被限製,冇有一點人身自由,雖然他隻上過兩年學,但還是懂得“人格”二字的,劉三不想自己的“人格”被彆人隨意糟蹋,他感覺那是冇麵子的事。

禁不住王德全的一番抱怨,劉三動心了,他也不想在這乾了,可是不在這乾又能乾什麼,即使回到橋頭再找一個活,搞不好比這個還要累,還要受人約束!

一番鬥爭,劉三居然說服了自己,他決定好好乾到年底,最起碼掙點錢,有個路費,有個回家的過年錢。

最後,王德全也被劉三說服了,他們兩個又開始了摺疊、打包等的重複性工作。

在乾活的期間,劉三有了一種從前冇有過的感覺,那就是除了受廠裡老闆、領導之類的訓斥之外,他不再受身邊親近人的訓斥。

相反,身邊的王德全比他還冇主見,事事都找劉三說,劉三有時訓斥他,他也冇脾氣,這倒是讓劉三嚐到了甜頭,他覺得做人,除了老婆孩子,就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