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影

這部新片子總時長兩個半小時,大概一小時後,時硯便退了場。

轉場生硬,演員齣戲,劇情硬扯,邏輯落腳點牽強,妥妥中西結合失敗的產物。

她這幾年無所事事的時間都用在了拉片子上,口味和眼光便越來越挑。

出來時路過影院3號廳,聽見悠揚曲聲,是《傾城之戀》的BGM,她再熟悉不過。

忍不住心中癢癢,時硯心想:我就偷偷看一眼,就一眼,借婀娜多姿的旗袍美人洗洗方纔被渣片汙染的眼睛。

她偷偷探進去一瞧,卻發現裡麵一人也無。

諾大的影廳,隻有一道明亮光柱貫穿前後。

銀幕上石雁所扮演的女孩正隻身靠在船頭,西周海水起伏接天,船上人聲喧嘩熱鬨,配樂悠悠揚揚,時硯驀地靜了。

她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安靜地注視著電影裡的女孩。

為了一個男人,女孩從上海到香港,現在又從香港坐船回到上海。

漂泊無依,良人無覓,何去何從……身邊忽地站了個人影,時硯抬頭,她此刻己然入了戲,同女主共了情。

男人冷聲問:“溜進來的?”

男人黑衣黑墨鏡,下頷線條冷峻,黑暗中看不清臉,雙手互抱,這是極具有侵略性的姿勢。

時硯於怔忪中回神,瞬間紅了臉。

明白了這就是那位人傻錢多的包場土豪,她以為他不來了。

結果被當場抓包。

她連忙站起:“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土豪腳一挪,堵住時硯去路。

不是吧。

時硯心想,我就看你半集電影,還不讓我走啦?

她仰頭,她1米7,男人高她一個頭。

時硯慫了,掏出手機:“我給你轉票錢?”

男人一動不動。

時硯嘟囔問:“你收款二維碼多少。”

他一撩風衣,正身坐下,冷冷吐出幾個字:“不用,一起看。”

時硯:“……”原來是個酷哥。

放映機滾動,一幕幕畫麵被投至到銀幕,人物的命運也走馬觀花般向前滾去。

女孩回到上海後,哥嫂冷嘲熱諷她不知廉恥。

女孩變得越來越沉默,偏偏在這時意中人又給她送來一張回香港的票。

回不回?

女孩掙紮徘徊……明知前途晦朔,卻又忍不住飛蛾撲火。

世上多少癡男怨女,情字難解。

男人忽地出聲:“男演員不行。”

“啊?”

明明近在耳邊的話,時硯一時聽著卻像在天邊,幾秒後頓覺不可思議。

時硯低聲道:“這可是梁子夜!”

梁子夜,當今如日中天的大滿貫影帝,上至八十下至六到處都有他的女粉。

男人嗤笑一聲,對此不屑。

時硯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有點遲疑。

男人雙臂大展置於靠背:“怎麼看我?

我比電影還好看?”

時硯有些無語:“你看電影不摘墨鏡嗎?”

男人幾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

他雲淡風輕道:“愚蠢的凡人纔會被眼鏡影響視線。”

時硯:“……”片尾曲響,影廳大燈亮,男人先行離開,走到一半,發現時硯的腳步聲冇有跟上,側頭看去,見時硯將頭埋在雙腿中間。

男人:“還不走?”

時硯從雙腿中抬頭,溫柔的燈光從幕頂傾灑,她麵色慘白,髮絲被汗水打濕,貼在額側,烏黑的馬尾淩亂。

她強忍著胃部痙攣的巨痛,喘氣笑道:“胃病犯了。

歇歇再走。”

男人大步回來:“我送你去醫院?”

時硯:“冇事……老毛病了,忍忍就過了。”

這段日子放縱於酒精的後果雖遲但到。

男人“嘖”得一聲,轉身離開。

時硯強迫自己深深地呼吸、再緩緩吐出,這是她的冥想老師曾教授的法子。

約兩三分鐘後,疼痛有所緩解。

她勉力站了起來,誰知離開的男人去而複返。

他遞給她一杯熱水,應該是找工作人員要的。

男人:“慢點喝。”

時硯小聲道謝,男人這才發現時硯眼圈紅了,部分睫毛因濕漉漉的淚水黏在了一起。

男人動作極小地往後仰了半分,有些不知所措,自言自語道:“麻煩。”

然後朗聲一句:“得罪了。”

時硯:“?”

男人蹲低身子,一隻手環過時硯的後背,均勻發力,時硯被一點點地支撐起來。

時硯的右肩貼著他的左胸膛,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質調香水味道堵在她的鼻間,像是雪鬆。

“去哪裡?”

時硯壓住不自在,問,“我真的不用去醫院,太麻煩你啦,我己經好多了,我可以慢慢回家。”

男人不耐煩:“少說廢話。”

他扶著她進了一家粥店,二人找了沿街的座位坐了下來。

“你們店菜品全在上麵了?”

男人指著菜單問服務生,皺眉。

服務生:“是,是。”

男人一臉慘不忍睹,勉為其難道:“行吧。

勉強吃吃,這一頁、這一頁、這一頁……儘快上菜。”

服務生:“……”第一看見有人點菜按頁點。

服務生忍不住道:“先生,您確定嗎?”

男人微笑:“有什麼問題嗎?”

服務生:“冇有、冇有!

這就給您下單!”

兩個人吃飯,他點出了一桌滿漢全席。

土豪自如地往後一靠:“成年了吧?”

時硯哭笑不得:“我嗎?

都二十六了。”

“二十六?

我以為你十六。”

紅酒上了,土豪優雅地拔開瓶蓋。

紫紅的液體灌入玻璃杯,折射出窗外絢麗的霓虹,他終於摘下了墨鏡,隨意擱在一旁。

哇!

靚仔欸!

時硯暗自驚呼。

她很少在意人的容顏,但土豪五官長得實在是挑不出毛病。

下巴雖有些鬍子茬冇刮,但他雙目明亮,眉飛入鬢。

高挺的鼻子下,嘴唇溫厚。

這和顧淮錦截然不同,顧淮錦唇薄,抿起來時,比刀鋒還利。